年的一天，我和昭通文学现象研究室主任朱德松先生在一起聊天，当他得知我来自渭南时，他的眼睛即刻闪烁出文化人那种特有的感应性，说出下面的一句话：“那是一方让许多文人神往的文化源头。”在渭南这块厚重的沃土上生活了22年的我，听到了一个外地人对渭南这个陌生的城市做出如此中肯的评价，我为自己的无知而感到痛心。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开始查阅渭南的相关资料。通过对一些历史学、民俗学、文化学等知识的梳理，渭南的印迹在我的心中日益凸显。
公元前年左右，一个名叫仓颉的乡党开始朝我走来。清人《世本·作篇》言他为黄帝的“右史”，《论衡·骨头相》中说他长相奇特“仓颉四目”。年国庆节，我曾朝拜过一次仓颉故里，庙内苍松翠柏，荫天蔽日。其中一棵树上悬挂着一张彭德怀元帅亲手批示“保护文物”的短牌。在这样古木累累的环境中，老先生飘须而立，果然是四目雄视、气宇轩昂。黄帝击败其他部落，建立了奇功伟绩，这一番千秋伟绩需要某种东西得以铭后。奇人异形的仓颉引起他的注意，于是委以重任。这一切的推测，并不能解释仓颉为文字之祖。
造字，毕竟是一项太伟大、太崇高、太艰辛的神圣工作，并非常人所能办到。据《可爱的白水·仓颉篇》言，仓颉有超乎常人的洞察力和心机。看见鸟兽蹄爪的印痕，他可以长时间冥思苦想。正是这种排斥诱惑的巨大定力，使他心凝形释与万化冥合，悟出了世间文理，灵感涌动，创造了文字。如今，有学者考证，造字并非仓颉一人所为，他只是予以收集、整理、加工、提高的集大成者。其实，这些已不重要，对后人而言，我们惊叹的是仓颉那种为理想而如痴如醉的执著操守。一个人，只要有了这份定力，很难有办不成的事情。
仓颉造字，那是一个跨时代的壮举，它结束了原始人结绳记事的历史，将人类的文明向前大大地提升了一步。在仓颉庙中，我看到了众多文化人对仓颉无限的崇敬，启功、贾平凹等名流的评价已代表了众多人的心声。
下面说的这位先生，是和仓颉同居一个县的晚辈杜康。说到杜康，多数人会想到杜康酒，对于文化人而言，进一步会联想到曹操“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何以解忧，唯有杜康”的诗句。
谈到酒，就不能不说渭南的地理位置。渭南地处关中大平原，一马平川，属暖温带半湿润半干旱季风气候，光照充足，雨量适宜。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西周的井田制一开始便选择了渭南。大家想一想，有如此优越的自然地理条件，渭南的农业能不发达吗？俗话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有了足够的粮食储备，便激发了渭南人的浪漫气质。《诗经》中的“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描写的便是古代渭南人的生活境况。你看，这些朴实、憨厚的老乡们，连谈情说爱都显得如此高雅。
杜康和仓颉不一样，他乃一介布衣。虽然勤劳善良，却不善于变通。憨厚的老农不知将多余的高粱、小麦、苞谷如何处理。秋去夏来，历史终于选择了那一天。老农推开那扇稻草门，三年多已不曾来过这间粮囤。微弱的光线下，他闻到一股爽鼻清甘的气味。雨水中浸泡的杂粮使他忍不住去品尝，这一尝不得了，这一尝成了诱发他为人类谋得福音的佐证，这一尝使诗人李白在酒精的作用下将诗性发挥到极致。我要深深地感激这位老乡，正是因为他的无心插柳进一步激发了中国文学的浪漫风骨。
幸亏有了酒，这样史记先生忍受的精神痛苦和肉体摧残才得以缓解，顽强著史。
司马迁的一生是忍辱负重的，这位渭南硬汉子不畏强权，敢于明理，他的直言精神必将彪炳史册。今天的人们铭记的大多是子长（司马迁字子长）的《史记》，因为它开创了纪传体的先河，以后的二十四史都以它为模式。我更敬佩的是子长表里如一的精神气度。文如其人，假如没有这种文化的内在品格使其潜在的精神气质获得观念性的自觉，那么便分蘖不出独立的精神文化系统。《史记》正是因为有子长这种独立精神的恪守而成为“史家之绝唱”。
司马迁对后辈的影响是深远的，这种坚守真理的精神在爱国将领杨虎城身上得到了历史印证。杨将军被称为“渭南的硬骨头”，他的委曲求全推动了国共两党的合作实现。子长悲惨壮烈的一生，如惊雷不息。今天生活在关中平原上的人们吼着老腔，将那份苍凉悲壮的抗争性从精神上得以内化。
笔止至此，渭南，在我心中的印迹无穷的辐射着，作为字、酒、史之源，它无愧于是人神往的文化源头。正如国学大师文怀沙先生所言：“陕西渭南，这四个字是光彩夺目的，这里面的人文荟萃，其人文精神让人为之振奋、神驰不已。”
供稿丨张永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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